寒冬凌志,雪花纷飞,那时,父亲爱在院子里,在雪地里,在劲风里,看那朵朵粉白铁梅开,梅香四溢,岁月静好。父亲说,他能在漫天雪纷,白梅盛开的刹那,看到自己的影子,而我,爱站在他的身后,在他缕缕白发下,静赏白梅开,以及寻找他所道的影子。
仲夏之时,白梅还没有要开花的劲头,只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,静赏百花开,时有微风吹过,轻曳白梅的枝头,可白梅不为百花所艳,不为微风所动,安静伫在角落,很静。父亲也是个极平凡极安静的人。瑟秋了,规范的麦田一律金黄色,那种喜人得黄,炫眼的黄。全家人都忙在地头,忙在田中,尤是父亲,一个人扛两大袋麦子,穿着那件土色的背心,远远望去,与土地的颜色融合在一起。父亲极爱土地的颜色,他说:“他一辈子就忙在这土地里,在这土色里了。”
傍晚的夕阳渲染出那种极绚丽的色彩,父亲高大背脊淌着滚滚汗水,极安静极平凡极艰难地将一袋又一袋的麦子扛运到车上。回到家,父母亲在缕缕炊烟中忙活,父亲则在极微弱的月光下,站在院角,又是那种出奇的安静下,静静望着光秃秃的白梅树,一动不动,我也在摸黑里,静望着父亲望梅,望着他的缕缕白发,望着他极远而又极近的影子。八月的夜,总散发着一种幽幽的悲,月光也极凄凉,与那种丰收的喜悦**不搭。
白梅也是种**雅的花,父亲也是位**雅的人。他选择在百花凋零,寒风凌厉的冬日盛开,与满天的白雪相拥,与深沉的大地示意,总那么高雅,遥不可及。父亲痴酒,但不痴醉,也很怀旧,正像古往今来每位豪客那样饮酒怀旧,又怎能不高雅?腊月的寒风是不会令人失望的,随着春节的到来,又下雪了。那日,父亲酒酣,眼光偶然闪过窗外,一片片清晰,洁白的六角雪花,悄悄然降落、悄悄然闪烁、悄悄然堆叠,父亲急忙拉我跑向院子里,又见他小碎步走在雪地里,走到院角,院角的白梅也是不会令人失望的,世界静好。随着一片片雪花落地的声音,父亲在千万片雪花间站立着,目光那样坚定着,在这样坚定的目光里,白梅终于开花了,一朵、两朵……数不胜数,我站在父亲身后,在他那缕缕白发下,静赏白梅开。那刻,父亲晕红的脸与雪花的白,白梅的粉,融在一起,那种极鲜艳的颜色,我**难忘。